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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第一狗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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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如海的話像若針刺耳,賈母木頭一般地站在原地, 楞楞地瞪著前方半晌, 才緩慢的轉動眼珠子看向林如海。

“你說什麽?糊塗了?賈恩侯是不是我的兒子, 你會不清楚?”賈母紅著眼質問林如海。

林如海將手中的戶籍冊恭送到賈母跟前,“確實不在了, 前日剛剛除名。”

賈母結果冊子,舉遠一些,瞇著眼睛看, 果然是如林如海所言。

“這怎麽可能……”賈母蹙眉壓低嗓音念著。

林如海看眼賈母, 打發小吏去找來經辦人, 當賈母的面兒詢問何故。

小吏回憶道:“來經辦的是寧國府的珍大爺,說是族內長老們已經議定將他除名。隱約好像也說了, 是榮府老太太最先主張如此。”

林如海詢問似得看向賈母, 想知道賈母是否真的主張過那樣的事。

賈母面目肅冷, 乍看不出什麽, 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緊閉的雙唇還是有微微顫動的痕跡,兩手也有些發抖, 一瞧便是怒極所致。

林如海見老太太一把年紀了, 也心疼她不容易, 遂揮手打發走了相關人等, 對賈母鞠躬道:“這件事還是該從長計議, 我瞧您也是不知情的。不如這樣,晚輩這就送您回去,您先把這件事了解清楚了, 若還是想告,便就再來,左右大理寺就在這,也不會挪走。”

賈母緩了緩氣兒,點點頭,便在丫鬟的攙扶下蹣跚去了。她回了榮府,便立刻叫人喚來賈珍,厲聲質問他有何資格將賈赦從族中除名,並且還報備給了官府。

賈珍垂首,“晚輩可萬萬不敢有此等膽量。這件事還是依從老太太和政叔的意思,晚輩才不得已去做的。”

賈母:“我的確是說過要不認他的氣話,但那時候你可是不同意的,也著急了族中長老商議過,大家也都不願意。怎的突然你就擅自做主了?這種大事,還是我們家老大的事,你該在做之前找我們好生商議一下才是。”

賈珍:“老太太,這事兒還真不怪我,是政叔前兩日找到過,讓我趕緊把除名的事兒盡快辦了。他說他已經從朝廷內得到了可靠消息,赦叔他刺傷了三皇子,惹了盛怒,且還有結黨謀反誣陷三皇子之嫌,不日就會被聖人處置。這樣大的罪名,少不得要株連族中人一起受罪。既然是事關全族人的性命,我哪敢怠慢了,便盡快把這件事處置了。正好老太太前些日子將他逐出府,外頭也早有您打算棄子不認的傳言,官府那些人一查就知道並非是最近的事兒,所以辦得也順利,沒什麽質疑。”

賈母皺眉看著賈珍:“你真就這麽隨便辦了?好歹也要跟族裏人好好商議,跟你爹也打一聲招呼,怎麽能這麽快。”

“此事便就是商議過才辦的。當時族中長老們聽政叔說赦叔是如何幹了傷害皇子的大事兒,都個個臉色青白,生怕自身收到株連,所以大家幾乎是立刻同意了,都還誇政叔厲害,未雨綢繆,在危難之際保護了族人。”賈珍實話實說道。

同時他也表示這件事他也的確告知過父親,他父親的意思就是遵從族裏的決定,以保護族人為緊要。

賈母眉毛狠狠地皺在一起,幾乎把眉頭擰碎。她想到小兒子可能會眼紅嫉妒幾分老大,但沒有想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。老大畢竟是她的骨血,榮府的一份子,她便是出口說要把他逐出賈家,那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,想要嚇一嚇他,讓他乖乖聽話的計策罷了。老二便是在愚笨,也該是明白這點,他怎麽可以拿著雞毛當令箭,真就把老大給逐出賈家。偏偏還背著她!

賈珍畢竟是隔一層關系,賈母不好直接對他撒火。其實這件事身為族長的他,也有莫大的責任,怎能任由他人說一是一,說二是二。自個兒竟然連個基本的判斷都沒用,這樣的人也適合做族長?

賈母看眼不爭氣的賈珍,忍著耐心深深地吸口氣,只開口客氣地嘆了聲:“你也不容易,倒是他給你添了麻煩。”

“何止是麻煩,赦叔回來了,還像以前那般風光,倒叫我如何跟眾位長老們交代,他們而今只怕悔死上吊的心都有了。”賈珍一臉苦相,表示他更愁苦。

賈母聽聞賈珍還要去安撫那些長老,說了兩句好話,便打發賈珍先去處理族內事務。她則叫來賈政,好生質問。賈政悶聲跪地,保持磕頭的狀態拜著賈母,不敢吭一聲。

“老二,你為何要如此!”賈母直拍大腿,罵他糊塗。

賈政垂著腦袋面對著地面,跟賈母道:“兒子也是聽聞了那些消息,覺得賈家危急,才出此下策,保全大局。誰料到這麽多人認定的事兒,到最後竟然有了變數,兒子魯莽了,該死!”

賈政說著就狠狠地給賈母磕頭,表示他全然都是因為心裏太記掛賈母和賈家其他人,因太害怕這件事連累及大家,才想未雨綢繆。

“糊塗!”賈母呵斥道。但她心裏已經清楚了,老二做這一切也是為了這個家,為了保住賈氏一族。畢竟老大身上若真攤上事,那就是謀反誅九族的大罪。

賈政連連磕頭賠罪,接著便垂首不吭聲。

“你幹了這等事兒出去,你大哥見了必定寒心,今後豈會再願意踏進這個家門。”賈母搖了搖頭,哀嘆不已,“一家子人再吵再鬧,也本該榮辱與共的。家人有難,我們棄之不顧,豈非連畜生都不如了。”

賈母無奈地閉上眼,換了許久的情緒,然後目光犀利地落在賈政身上,“這件事是你做錯了,你大哥那裏便該由你挽回。你一天做到不到,便不要喊我母親。”

賈政忙道使不得,“兒子一定會竭盡全力彌補過錯,母親卻切勿因這事兒氣大傷了身。大哥他便是責怪我,恨我一輩子,也不該把怨氣撒在母親身上。您請放心,兒子一定會勸他回來給您賠罪。”

“老二,你什麽時候也學會說大話了。等你把你大哥真領回來的時候,再說這些吧。”賈母頭疼的擺擺手,打發賈政快走。而今孩子都大了,她也不可能上棍棒教訓,只能由著他自己去醒悟。

賈政默默告退。

賈母愁眉苦臉的看著賈政離開的背影,接連哀嘆,只覺得這榮府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。

“仔細回想老大先前跟我說話的態度,他該是早就知道除名的事了。他態度那麽冷淡,是不是已經寒透了心?”賈母扭頭看向一直勸慰她的鴛鴦。

鴛鴦怔了下,便垂首撩起茶蓋,把降火茶送到賈母嘴邊。“以前再怎麽吵都是一家人,而今這事的確是有些麻煩,卻也不是不能解決的事。還要有些耐心,慢慢來才行。”

“慢慢來,要慢到多久。別人還好,但老大那脾氣,只怕我老婆子活到死,也不能把他寒了的心給捂熱了。”賈母嘆道。

鴛鴦不解,“老太太既不舍得他,當初又為何說不認他要趕他走的話,大老爺可不像是開得起玩笑的人。”

“我罵老二糊塗,我又何嘗不糊塗。”賈母自嘲道,“可我老婆子從來沒存過什麽真不認他的心思。說一說也就是為了嚇唬氣他,今兒個當他面敢去大理寺,也是因為林女婿在那,我心裏曉得鬧不出大事。可千算萬算,沒算到老二竟然背著我幹出這麽絕情的事來。”

鴛鴦敷衍點了點頭,給賈母捶背。

賈母被捶得微微晃動身子,“卻也不知為何,別的事兒還好,就在老大的事兒上,我偏偏愛較真,總覺得這孩子對我不冷不淡的,想讓他多關心我兩句,卻總是求而不得,令我惱火,失了理智。”

賈母被鴛鴦按得很舒服,便閉上眼,深深地吸氣,吐氣。

“事已至此,老太太要想開。這個家老爺也不會真不回了,尚還有他的兒女在,豈能說走就走呢。”鴛鴦勸慰道。

“對對對,還有璉兒,二丫頭,琮哥兒他們。”賈母說話總算有點氣力,“鳳丫頭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孫兒。”

賈母話音剛落,那廂就有丫鬟急急忙忙趕來告知,王熙鳳臨盆了。

賈母未表重視,這就帶著人前往王熙鳳住處探望。她到的時候,產房裏正傳出王熙鳳的慘叫,丫鬟婆子進進出出,忙得井然有序。

賈母被賈璉請到了西廂房暫作休息,轉即就問賈璉可否把此事告知了賈赦。

賈璉笑著應承,“自然說了,有一段路程,估摸過會子就會到了。”

約兩柱香後,賈母就聽聞賈赦來了,立刻整個身子繃緊,有些莫名的緊張,卻等半晌不見賈赦進門來拜他。賈母見賈璉也不在,便打發人去問,卻得知賈赦和賈璉在另一間房正閉門議事。

太陽西斜,王熙鳳幾乎喊破了喉嚨,聲音沙啞,最終一聲嬰兒的啼哭聲,終止了她的喊叫。

當下便有婆子歡喜來報與賈母,是個大胖曾孫。

賈母高興不已,這就起身,等著王熙鳳那邊拾掇好了,賈母就同李紈等進去探望。王熙鳳精神還算不錯,見了賈母便抿嘴笑起來,聽聞自己生下的是兒子,她大大松口氣,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
賈璉隨後進門,從產婆手裏接過剛剛清洗幹凈的孩子,抱著他送到王熙鳳身邊。

賈母這才想起來賈赦沒來,轉頭去瞧,賈璉身後也沒有別人。

“你父親呢?”

“看了孩子,要我傳話幾句話給鳳兒,便就去了,朝裏還有要務等著他辦。”賈璉跟賈母解釋道。

王熙鳳面目嚴肅地聽賈璉傳了賈赦的話,便忙謝過,轉即笑著請賈母給孩子起名。賈母便表示這事兒該爺們來,遂讓賈璉說。

賈璉笑道,“我早想到了,問了父親,說‘茂’字極好,美也,盛也。”

王熙鳳忙點頭,高興地笑著同意。

賈母見她臉上有倦色,便帶著大家都去了,只留這賈璉陪媳婦兒。

回去的路上,賈母便連番跟鴛鴦感嘆,賈赦而今這是真打算和她老死不相往來了。“就沒見過誰家兒子,有這樣記恨自己親生母親的。”

鴛鴦悶悶聽著,沒說話。

賈母繼續道:“老二更是能氣我,他沒能耐,被人欺負,遣派到晉地那邊去,我本還想著讓老大幫他一把。結果他生生做出這樣的蠢事,害得我們一家子人都跟著倒黴。”

張婆子見機,把悶在肚子裏的話吐了出來,“聽說東府那邊鬧得很,那些長老們也都在責怪珍大爺,鬧著來榮府找二老爺討說法。因珍大爺一直攔著,以璉二奶奶生子不宜鬧事為借口,才強壓了下來。怕只怕今日一過,明天府裏頭就不得安生,那些老頑固們會找上門來挑事,少不得也會有些女眷來這。”

“休要管他們,明兒個關緊大門,誰都不見。”賈母說罷,便在鴛鴦的攙扶下匆匆去了。

賈赦見了自己的模樣皺巴巴的小孫子之後,心情卻很不錯,特意打發人再從府裏取些吉祥辟邪的物件給這孩子做見面禮,便去了劉忠良府上。從賈赦受命離京去柳州查案後,竇懷身死一案,便是由劉忠良接受,賈赦這次來,自然是問是否有什麽線索。

劉忠良恭賀賈赦喜得貴孫後,便簡要和他說近一月來他調查的情況,“便如你所料,三皇子無辜,事情越深入去查,越能跟真顏人扯出千絲萬縷的關系。但我另派人監察了兩位真顏皇子,衡峻和衡嵩這一月以來,倒是深居簡出,不怎麽出門。便是出門,也不過是走一走,買些吃食就回去,沒見什麽人,也沒有任何可疑的舉動。”

賈赦在把劉忠良所述的簡要情況寫下來後,便就告辭。可巧出門乘車才走出街頭,便與蔡飛屏的馬車相遇。

蔡飛屏見了賈赦,就分外高興,非要請賈赦去狀元樓喝酒,又對問賈赦見沒見過宋奚。見賈赦點頭了,蔡飛屏曉得意味深長,勸他一定要對宋奚好點。

“他前些日子大病初愈,身子還不算很好,每天就盼著你呢,你就麻煩一下,這幾天常去看看他,若再他府裏住下就最好不過。”

“大病初愈?他生病了?”賈赦問。

蔡飛屏楞了下,“怎麽,你不知道?這滿朝文武都知道他這段日子因病修養在家,不然我也不會暫代他處理武英殿的事務。”

“我瞧他只有一點咳嗽,也沒和我說之前有大病,還以為他只是心煩,要暫且逃離朝堂。”賈赦嘆道。

蔡飛屏直搖頭,嘆宋奚竟然連這事兒都隱瞞,“前段時間他突然頭暈跌下馬,之後人有些糊塗恍惚,又落了一次池塘,害了風寒,接連發熱幾天。他是一朝重臣,當下局勢有這麽亂,遂這事兒就沒對外說得很清楚,給外人以他是故意放權的錯覺,瞧著像是假病一般。這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多,就我和秦中路清楚看,卻沒想到這樣大的事,他好容易見到你後,竟然沒告訴你。”

賈赦薄唇輕抿,面容猶若被生鐵鑄成,又冷又硬。

“呃……那個你也別怪他。我多嘴了,想來他是怕你擔心,故才沒說。”蔡飛屏懊惱不已地咬了牙,恨自己嘴快,感覺自己犯了很大的一個錯誤,無法挽回,只恨時光不能重來,不然他一定會重遇賈赦然後選擇閉嘴。

尷尬默了會兒,蔡飛屏被賈赦拉來的一片陰沈沈的蓋頂烏雲壓得透不過起來。

“那個,你千萬不要生氣,他不是有心瞞你的。這段時日別的我不知道,只說我親眼看得,我一共去瞧過他四次,前兩次他神志不清,就只會念著你的名字,後來卻不肯說話,唯獨別人叫你名字的時候,眼睛才會動一下。我們都曉得只有你對他才有些效用,遂囑咐恒書多和他提你,多講講你們曾經的事,倒也怪了,精神便一天比一天好,養到而今這樣。前兩日他才過問朝事,得知你陷入困境,便立刻出手,真真對你一心一意,瞧得我都快心動了。”蔡飛屏仔細解釋道,他雙手合十,只求賈赦不要再因為自己的多嘴,而去責怪宋奚。

賈赦立刻反問蔡飛屏,“你說他出手,出什麽手,幫了我什麽忙?”

“這……”蔡飛屏轉過身去,想躲過賈赦的質問,他這張破嘴,真是越著急越亂。

賈赦動了下眼珠子,想到他之所以能夠在皇帝跟前立刻脫身,而不被深度懷疑,最關鍵的就是在京城外抓到了那些常勝軍的人。

賈赦遂瞇眼質問蔡飛屏:“先前那些城外圍堵我的人,是他派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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